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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房至今，经常接到各种各样的骚扰电话，这些电话基本上都是问我是否需要装修，要不要购买家具。还有房地产中介打来问房子出租、出售事宜的电话。”入住新房一年来，苦不堪言的业主吴先生向《东地产》维权热线投诉。
虽然他对这些信息很反感，却也无可奈何，“向移动公司和公安部门举报过，但是他们都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记者调查了解到，业主个人信息泄露的背后，是一条接触到业主信息的单位员工、无孔不入的“信息贩子”和诉求“信息互通”网站之间环环相扣的利益链条。
业主信息“裸奔”
将业主的信息作为商品倒卖，整个利益链的核心位置是数据库公司。
记者通过网络，随意寻找了一家数据库公司的销售经理马先生，马先生告诉记者，所有高端数据，该公司均有出售，包括车主信息、企业主信息、上海出港航空乘客信息、上海高端楼盘业主信息等等。
为了吸引记者，马先生还将这些数据库的样本截图给记者。
在车主信息里，包括车型、厂家名称、车牌号、业主身份证号码、家庭地址、手机号码等等私密信息。
而在马先生提供给记者的样本楼盘“上海财富海景花园”信息里，包含业主家里门牌号码、姓名、手机号码等有效信息。
马先生还提醒记者，“不相信你可以打电话验证”。记者随意拨通了一些车主电话和财富海景花园业主电话，结果均为真实信息。
马先生告诉记者，像业主信息、车主信息这些数据库，在行业属于“不值钱的信息”，原因是信息被泄露的早，现在市场上到处都有，所以价格异常便宜，有些甚至可以作为买其他数据库的“附赠数据”。
而什么样的数据算是“值钱”的数据呢？
马先生告诉记者，像一些详细细分的数据，比如刚出生的新生儿父母手机号码、最新的移动、联通账户清单、最新交房的小区业主信息，因为信息刚“上市”，属于商业上未被开发的客户，因此很值钱。
“好的信息是一块钱一条信息，有的要好几块一条，不值钱的就免费送，买的越多，送的越多。”马先生对记者表示。
按照马先生提供的线索，记者在上海一家知名的数据库网站上搜索到了大量“不值钱”的数据库。
但就是这些数据库，也包含了很多高端楼盘业主的真实信息。比如财富海景花园、盛大金磐、复地艺墅三期、天马高尔夫别墅、爱伦坡别墅、佘山银湖别墅等楼盘业主的信息。
这些数据只要用户注册时间较长，有一定的积分累计，就可以免费下载。
“开发商”人士也成受害者
面对铺天盖地的数据泄密，到底是谁将数据卖给了数据库公司，泄露了业主的隐私呢？
马先生告诉记者，车主信息一般是公司向车管所的内部工作人员购买的，而业主信息，则是向开发商内部人士购买的。
当记者问及是开发商的什么部门泄露了业主信息，马先生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数据购买在公司属于商业机密，只有老板一个人知道。
记者在随意浏览网上泄密数据时，意外发现多位上海开发商高管也在被泄密的数据里。
在上海某小区的业主信息里，上海仁恒置地集团营销总监兼上海公司副总经理姚伟示的信息赫然在列。
作为“被泄密者”，姚伟示通常每天要接到20个左右房产或其他金融、保险销售的推销电话。
“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机械的对应方式，对于此类推销电话，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已经麻木了。”姚伟示说。
姚伟示告诉记者，对他而言业主信息泄露一直是个谜。
“开发商一般不会泄露业主的信息，起码就仁恒而言，这一块的监管是非常严格的，开发商与物业公司方面也有协议，对业主信息进行严格保密。” 姚伟示告诉记者。
至于底层的销售人员或物业管理人员是否泄密，姚伟示也非常肯定，公司对于业主信息有严格的管理条例，仁恒的员工不会泄密业主信息。
记者在调查中也发现，相对而言，一些品牌大开发商业主在网上被泄露的较少，而一些品牌知名度较低的中小开发商，泄密的数据则较多。
信息被多渠道泄露
除了一些开发商由于内部人士管理不善泄密外，房产交易中心和二手房中介也被认为是业主信息泄密的另外两大源头。
在记者采访的多家数据库公司中，一些负责人均表示，数据信息来源于上海房管局，上海多歌市场营销策划有限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介绍，该公司可提供百万份高端人士信息，这些人主要由高档车主、白金卡会员、EBA总裁班、信托投资者和高端楼盘业主组成，信息为7分钱一条。
当记者问及高端业主的数据来源时，该工作人员最开始称，“从房管局拿的”，后含糊其辞，强调该公司有专门的渠道获取。
记者致电上海市房管局浦东分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房管局作为政府部门绝对不会泄露房主的信息，内部员工也有严格的要求，一旦发现泄露房主信息，会严厉处置。房管局静安分部、黄埔分部也有同样的答复。
此外，一些二手房中介公司也被认为是业主信息泄密的源头之一。
一位二手房中介公司高层对记者表示，一些业主来挂牌后，会将自己的有效信息留在二手房中介门店，而一些内部工作人员会将这些信息转卖给数据库公司。
“这种现象没办法杜绝，从公司层面出发，这些信息对于公司都是商业机密，我们肯定不会主动去泄露，但是员工会接触到这些信息，何时被泄露出去我们也不知道，要追查也无从查起。”该高层人士无奈地表示。
记者调查还了解到，为了扩展客户源，有时候二手房中介公司还会充当买家，购买购买一些周边所在楼盘的业主资料。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某知名二手房房产中介门店经理告诉记者，“名单”在圈内的交易主要与所在小区的户数、投资客的比例有关：若户数多、投资客多，“收进“的价格就贵；若该小区自住客多，房产中介不一定感兴趣，而装修公司则会出高价购买。
价格方面，交房已过一段时间的楼盘较为便宜，一般为几分钱一条，刚交房的稍贵一些，可能要几毛钱一条，高端楼盘则更贵，基本上都要一元以上每条。
构成违法，维权很难
因持有业主信息单位的员工对用户个人信息了如指掌，造成信息倒卖泛滥。当“信息贩子”，也就是一些非法的网络公关公司或个人搜集到这些信息时，便会进行“撒网式”倒卖。
个人信息“被上网”后，一些数据库行业网站为了赚取点击量进而赚到大量的广告费，也不愿删除信息。
针对小区业主信息泄露，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张警官向记者表示，如果在未征得本人同意的前提下，将其个人信息用于商业交易，甚至是不正当的渠道，将触犯相关法律。若有证据证明是谁泄露了信息，并对个人造成了影响和损失，则警方根据受害者提供的信息展开调查。
星瀚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卫新也表示，由于国内对个人信息的监管一直是盲区，开发商、售楼员、银行、物业等任何一个环节都存在信息外泄的可能，监管上存在不小的难度，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包括小区业主在内的信息外泄现象的盛行。目前国家尚未制定出一部关于个人信息安全的权威法律，虽然许多部门法均有涉及，但条文凌乱分散，可操作程度不高。
卫新说，很多业主并不知道自己的信息是在哪个环节遭遇泄露，因此很难确定实际侵权人。另外，因维权成本较高，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当事人主动维权的积极性。即便维权成功，因被侵权人所遭受的实际损失难以衡量，最多要求侵权人赔礼道歉，或消除影响，经济补偿几乎不可能。
卫新提醒，个人在售楼处看房时应当谨慎登记个人信息，如购房必须提供个人信息，可让对方出具承诺书，保证个人信息仅用于登记与联络，同时也可与开发商或中介公司签订保密协议。
责任编辑：王爽
